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狩獵游戲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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狩獵游戲(1)

傳聞,在午夜時分,穿著大紅衣裙從高樓一躍而下,便能化為厲鬼。

井絨窮的買不起新裙子,但好在,她還有自己的血。

她避開舍管,爬上了勤政樓44層。

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剛剛響過。

井絨抱著傍晚時分撿到的那本書,閉著眼睛從高樓上一躍而下。

颯颯風聲過後,砰地一聲悶響,地上開出一朵艷麗的花。

彌留之際,井絨仿佛聽見魔鬼的低語。

視線漸漸模糊,仿佛又回到那個雨夜。

眉目如畫的男人遞給她一把傘,告誡她不要靠近水邊。

真可惜啊,井絨想。

她都沒來得及問一下他的名字呢。

井絨最終選擇將靈魂典當給魔鬼,孤獨的死在了寂靜的深夜裏。

但與此同時,這座校園的明日,永遠都不會到來了。

半個月後

驅魔師協會接到了一樁奇怪的委托。

獎金金額高達三千萬。

要求只有一個,讓他中邪的兒子神志恢覆正常。

再看落款,是城南言家。

雖說事出反常必有妖,但對一名合格的驅魔人來說,驅邪真是再基礎不過的操作。

當值的天師姓錢,在任務刷新的第一時間,便接下了這樁美差。

當天下午就帶著兩個徒弟,興沖沖的上門驅邪去了。

言府坐落在京城南郊,是個莊園。

房子坐北朝南,很方正,是個不錯的格局。

但從正門跨進來,錢天師便隱隱感覺到一股陰氣,再看來往仆人的臉,四處都是一片愁雲慘霧的,將這房子的好風水,沖走不少。

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管家早早立在別墅門前等,瞧見他們一行三人時,臉上不自覺閃過一絲輕松。

連迎過來的步伐也輕快了些。

等人走近了,管家瞥見為首之人腰間懸掛的六枚銅錢,臉上的笑便越發熱絡了:“是驅魔師協會的來的大師吧?不知您貴姓?讓您久等了,如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。”

人分三六九等,天師自然也有,分一至十二品。每高一個品階,便多掛一枚銅錢。

需知越往上,晉升便越難,七到九品,一般都是底蘊豐富的世家花重金培養出來的嫡系,散修中能自行達到六品的,都已經是不可多得的人物了。

據傳這一輩天師中,修為最高的,是宋家的那位嫡長子,生而知之,天賦高絕。

傳聞他還未成年時,道法便已然超過了他的父親,晉至九品。

他今年二十三歲,想來修為應是越發精進。據傳他已經摸到了十品門檻,只需短暫一步,便能直接突破。

宋缺向來低調,深居簡出慣了。見過他的人都很少,更別提見他出手。

只從接觸過他的人嘴裏偶爾漏出的伶仃信息中,能表明他是個嫡仙般的人物,更是個不折不扣的君子。

但他這樣的人物,不是尋常人家能請得動的。

這次來的天師是六品,管家已經很滿意了。

錢天師矜持的頜了頜首,並不多話。

倒是身後穿著道袍的徒弟踴躍發言:“家師免貴姓錢。”

管家讚嘆一聲:“原來是錢大師...久仰久仰,您三位隨我到裏面來...”

一行人便往屋子裏走。

交談間,管家抽空朝身後使了個眼色,便有識趣的仆從端上來一個托盤。

裏面放著三個鼓鼓的紅包,正中那個,尤其厚一些。

管家擡手拿起最厚的那一個,就往錢峰手裏塞,邊塞邊道:“錢大師遠道而來,這是我們東家準備的,小小心意,不成敬意...”

兩個徒弟就沒有這個面子,紅包都是一旁的仆人遞的。

錢天師面不改色的接過紅包就往袖子裏塞,手指在紅包外殼上輕輕動了動,感覺到約莫有一厘米厚。

自古錢帛動人心,見他如此上道,錢天師臉上霎時閃過幾分滿意。

也不好再端著,再開口時,語氣都溫和些:“你們發布的委托上並未詳寫,勞您和我說一下情況,我這邊才好知道接下來如何應對。”

管家道:“是這樣的...三日前...”

進了屋,陰測測的感覺越發重了。

錢大師望著屋內幾近實質化的厚重陰氣不自覺皺起眉頭。身後的兩個徒弟道行尚淺,當下便覺得有些冷,道袍下的胳膊冒起一層雞皮疙瘩,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。

兩人對視一眼,均覺得有些邪門。

這陣仗,可不像是中邪。

簡單的中邪可不會有這麽重的陰氣,反倒是像做了某種標記,怕是這家的主人不知輕重,招惹了某個厲害的狠角色。

管家和他身後的仆從不知道是不是住久了,倒是很習慣屋內的冷空氣。

一路走來,眉頭都不帶皺的。

等走到樓梯口,管家領著人沒有第一時間上去,而是往著上頭大聲喊道:“少爺..!大師到了...我們現在可以上來嗎?”

沒等到回音,就一直站在下面等,管家轉身才瞧見身後幾人臉上的不解,忙解釋道:“少爺前幾日受到驚嚇,生了場大病,上次有個下人沒經通傳就上去了,少爺嚇得厲害,直說自己見到了鬼,後來神經便有些衰弱了。現在一有些風吹草動,便驚嚇的厲害...”

“所以現在上樓,都得提前告知他一聲才行。”

管家說到後來,不自覺就長嘆一口氣,有些唏噓的樣子:“少爺他...以前不是這樣子的,他模樣生的好,性格又好,人也自信開朗...很受學校裏的那些女孩子的歡迎,可惜...唉”

錢天師立在樓梯口,安安靜靜的聽著,沒有插話。

他不走,別人自然也沒法走。

身後兩個徒弟互相交換了個眼神,均有種猜中答案的意思在裏面。

半晌才傳來一個細弱的聲音:“忠伯,你帶他們上來吧。”

一行人上樓。

錢天師還特地將腳步聲放重了些。眾人雖然不懂裏面的彎彎道道,但在徒弟的指揮下,倒也聽話的照做了。

管家領著一行人一路往前,最終在走廊盡頭處的一間房門外停了下來。

他擡手敲了敲房門:“少爺...是我。”

裏面應答一聲,很快傳來挪動重物的聲音。五分鐘後,上鎖的房門從裏面打開了。

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孩從房門裏露出頭來,看見管家身後穿著道袍的天師,能明顯感覺到,他松了一口氣。

錢天師見到他,眉頭不自覺一皺。

這個男孩印堂發黑,身上的氣機所剩不多,幾欲斷絕。取而代之的,是周身縈繞不散的死氣。

看樣子,像是活不過今日了。

懷裏緊緊抱著的那只球鞋,更是散發著濃重的怨念。

錢天師問他:“你被厲鬼標記了。你最近,和什麽人接觸過?”

言楚沒有第一時間回答,反倒是先神情驚慌的左右張望了一陣,見沒有發生異常,方才拉著面前這位天師的手,將一行人扯進房間裏來。

等房門關上,他將那些搬開的雜物一一挪回原位,將房門結結實實的堵住了,確保不會被輕易推開,才終於松上一口氣。

言楚抹了把額前的汗,面色仍舊有些蒼白,在一群人和註視下,他終於能夠鼓起勇氣,仔細講解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來。

“事情發生在半個月前...我們學校,有個經管系的女孩子...在半夜跳樓了...”

他咽了口口水,神情有些後怕:“第二天,便開始接二連三的死人...”

“每過一天,便死一個人...先是住在學校裏的...強子死了...”

講著講著,他開始發抖,抱著懷裏那半只球鞋不自覺就縮到了角落裏,說話也開始顛三倒四的:“昨天清荷給我打電話...說她看到了沈淩...!可是沈淩她...早就死了啊!後來...後來她們...也死了!”

“是她...一定是她回來了!她回來找我們報仇了!”

錢天師蹙起眉頭:“她死之前...發生過什麽嗎?”

言楚頓時像被戳到什麽痛腳,幾乎要從地上跳起來,他大聲為自己辯解:“不是我!我沒有!是她們動的手,我沒有!我沒有參與啊!不關我的事!”

但他懷裏死死抱著的那只鞋子明明就是所有陰氣的源頭,也是吸走他體內生氣的罪魁禍首,若說這事裏他沒有一點關系,錢峰是不信的

錢天師霎時有些無語。

即使他想要拿這三千萬,但委托人如果執迷不悟的話,工作也會變得難做。

十分鐘後,言楚依舊不肯配合,咬死了不肯松口,直道自己與此事毫無關系。

善於察言觀色的管家敏銳的發現這些天師平靜神情下隱藏的不耐,十分上道的往錢天師身前遞了張空頭支票。

錢天師瞧見,臉上的不渝霎時便散去許多。

管家又道:“少爺年少無知,做事難免莽撞些,還望天師莫要見怪。主人遠在國外,未能即使趕回,但他委托我妥善處理此事,三千萬只是定金,天師為我們解決疑難之後,往後有什麽幫得上忙的地方,言家定不會袖手旁觀。”

站在身後的兩個徒弟正為言家的大手筆暗自咂舌,就聽管家又道:“當然,兩位小天師也是一樣的...若是遇到困難,只需報出言家的名號,自然會有人為您解決後顧之憂。”

其中一個霎時便喜笑顏開,當下也不藏著掖著,一語道破天機:“想要我們救人...也得這位大少爺說實話才行...”

“不然縱使我師父有天大的本事,也救不了一個執意尋死的人啊...”

屋子裏開著燈,窗簾也敞開著,但陽光卻照不進來,似乎被某種無形的東西隔開了。

光線很暗,且瞧著莫名的逼厭。讓人喘不過氣。

言楚窩在角落裏,攥著鞋子的手扣的緊緊的,已經有幾分鐘不肯開口說話,嘴唇閉得緊緊的,活像是鋸了嘴的葫蘆。

管家便蹲下來勸他:“少爺...您就如實說了吧...這幾位天師都是有大本事的人,肯定能保護好你的...您難道也想像沈淩小姐一樣,被剝了皮,掛在自己的閣樓上嗎?”

言楚想起沈淩的慘狀,霎時一抖,手扣得越發緊了:“不...不會的...她不會殺我的...我又沒有做錯什麽...”

錢天師越發覺得無語。

身後的徒弟看在錢的面子上,好心說了實話:“若事實真如你所說,這只鞋子就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...你活不過今天了!我的大少爺,還不趕緊將它丟開?”

言楚聞言擡頭,滿臉寫著不敢置信的:“可是...可是它救了我的命!好幾次都救了...”

徒弟不耐煩的輕嘖一聲:“那是因為她想親自動手而已。你不過是運氣好,死的比較靠後...讓我算算...”

他合起手掌,幾個手指動了動,掐算出大概,又道:“你們是十五個人吧?”

言楚霎時心神俱震,抖著聲音道:“你...你怎麽會知道?”

徒弟看了眼墻上各處張貼的朱砂符咒嗤笑一聲:“你不會真以為躲在家裏,她就拿你沒辦法吧?”

“據我所知,你那位相好,家裏也請了天師重重保護著,只不過品階沒有我師父高而已...就算是這樣,她現在墳頭的草,怕是也有三米高了...”

言楚聞言一把將懷裏的鞋子拋的遠遠的,連滾帶爬的爬到錢天師跟前,扯住了他的道袍一角,哀求道:“天師...天師救我!我真的沒有做什麽啊天師!就是見死不救而已...你一定要救我!”

管家也跪了下來:“我家主人就少爺這麽一根獨苗,他可千萬不能有事!還望各位天師救救他...”

錢天師猶豫了半晌。

本能告訴他這事並不好解決。

厲鬼覆仇,向來只索該死之人的命,身為天師,不論合情合理,都不應該插手。

但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。

天師也是要養家糊口的。這些錢夠他的妻兒在市中心買十套上好的學區房了。

言家又是h市有名的地產大鱷,關系四通八達,人脈甚廣。

若是就這麽走了,想必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。

看在錢的份上,錢天師最終還是答應了。

他像管家吩咐道:“準備十碗純正的黑狗血,再買一只正值壯年的公雞來,記住!一定要快!”

身後的徒弟也開始不停的往外面掏東西,摸陣法盤,擺桃木劍,使出了看家的本事。

然而井絨來的速度比他們預計的更快。

幾乎是陣法剛剛畫好,天邊的太陽還未完全落下,她便到了。

天空在一瞬間陷入黑暗。

夜幕降臨

別墅裏的燈卻還完好,只是在某種磁場的影響下,開始瘋狂的閃爍起來。

一只剝了皮的手率先扒上了上來,在窗戶下印下一道血手印。

言楚聞聲轉頭去看,發現是面目全非的沈清荷貼在窗臺上,對他扯出一個血淋淋的扭曲笑意。

他尖叫著撲倒了錢天師腳邊,大聲嘶吼道:“天師救我!”

錢天師臉上卻沒什麽笑意。

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別墅的大門。

那裏不知何時被轟開了,漫天飛舞的木屑中。

黑色長發的少女撐著紅色紙傘施施然走了進來。

地上刻畫好的陣法在她現身的一瞬間便化作飛灰,逸散在空氣裏。

錢天師閉了閉眼。

暗道吾命休矣。

身後向來穩重的大徒弟不自覺尖叫出聲:“是...是鬼王啊!”

少女從傘下擡起秀麗的眉眼,輕聲道:“是天師啊...”

錢天師甚至沒能撐過一招,身子像是斷線的風箏,高高的拋飛出去,在別墅潔白的墻上炸成一蓬血花。

言楚拽著手上殘餘的半片衣角,命都嚇沒了半條,他僵硬著轉過頭來,發出一陣像是生了銹的咯吱聲。

少女緩緩走到他身旁,瞧見角落染血的支票,不自覺擰了擰眉:“又是三千萬啊...”

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。

沈清荷緩緩爬了進來,血淋淋的身軀在地上拖拽出一道長長的血痕。

井絨彎起眉眼:“不知道,這夠不夠買你的命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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